洗漱间在阁楼的角落里,狭小而潮湿,墙面布满了水渍和霉斑,镜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水汽,模糊不清。林晓打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喷涌而出,她掬起一捧水,狠狠地泼在脸上。冷水的刺激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她抬起头,看向模糊的镜子,想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脸色憔悴,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可就在她眨眼的瞬间,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门口的位置,似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鲜艳的红旗袍,身形小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林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猛地回头,门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散落的书籍和打开的房门。她再看向镜子,镜子里也只有她自己,刚才的身影像是从未出现过。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驱散心底的恐惧,转身快步走出了洗漱间。
回到房间,林晓不敢再看幽瓷,甚至不敢再往书桌的方向瞥一眼。她快步拉上窗帘,把所有的光线都挡在外面,然后钻进了冰冷的被窝里。被窝里很暖和,是她中午晒过的,带着阳光的味道,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无数条冰冷的小蛇在身上爬。
她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反复浮现出幽瓷的那张脸,那双黑眼珠,还有老头说的那句话——“它叫幽瓷,好好待它。”
什么叫“好好待它”?给它打扫灰尘?给它换衣服?还是……一直陪着它,不能离开?
林晓越想越害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阁楼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狂跳的声音。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却更显得房间里死寂。
夜深了,大概是后半夜,林晓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轻轻拖动什么东西。
林晓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猛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听。
声音是从书桌那边传来的,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吓得浑身僵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不敢动弹,只能死死地盯着书桌的方向。窗帘没有拉严,一丝惨淡的月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刚好照在书桌上,形成一道狭长的光影。
林晓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书桌上,空荡荡的。
幽瓷不见了。
只有那块暗红色的布还铺在那里,像是一片凝固的血迹。
“窸窸窣窣……”
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次,更近了,像是在她的床边,就在她的脚边不远处。
林晓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脖颈像是生锈的轴承,每转动一下都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借着那丝惨淡的月光,她看到了床边地板上的身影。
幽瓷正站在那里,穿着鲜艳得刺眼的红旗袍,仰着头,那张苍白的瓷脸正对着她的枕头。它的黑眼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像是两颗寒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诡异的、满足的笑。
林晓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尖叫,想掀开被子逃跑,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床上,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幽瓷,看着这个诡异的瓷娃娃,感受着死亡般的恐惧一点点吞噬自己。
幽瓷慢慢地抬起一只瓷质的手,那只手小巧玲珑,手指圆润,指甲被涂成了淡淡的红色,像是染了血。它的动作很慢,很僵硬,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朝着她的脸颊伸了过来。
冰冷的触感传来,像是一块千年寒冰贴在了皮肤上,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冻得她的脸颊失去了知觉。林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只瓷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能清晰地看到瓷釉上细微的纹路,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直到那只瓷手碰到了她的眼皮。
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猛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那冰冷的触感终于消失了。
林晓的身体还在颤抖,她鼓足了毕生的勇气,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床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幽瓷又回到了书桌上,静静地立在那里,沐浴在那丝月光下,旗袍的红色依旧鲜艳得妖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林晓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那种刺骨的寒意,久久没有散去。而且,她清楚地看到,幽瓷的旗袍,比之前更加鲜艳了,红得像是吸饱了什么东西一样,红得妖异,红得令人作呕。领口的那朵曼陀罗花,花瓣似乎完全张开了,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花蕊,像是在贪婪地呼吸着什么。
林晓一夜未眠,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她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书桌前。她一把抓起幽瓷,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一阵心悸,可她不敢有丝毫犹豫,猛地将它塞进了一个空纸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