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赢了。
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赢得了她在这场长达十几年的战争中,第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胜利。
……
轧钢厂,办公楼。
夜已经很深了,何为民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
刘秘书站在办公桌前,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正在一五一十地,汇报着刚刚从四合院传来的消息。
他讲得绘声绘色,尤其是秦淮茹那段当众说出的话,他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何为民静静地听着,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秘书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何顾问越是平静,就说明他心里的风暴,越大。
终于,他说完了。
何为民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那个女人……
她白天在他面前,还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连头都不敢抬。
可一转眼,她就敢拿起菜刀,去对抗整个家庭,对抗那些不公的命运。
她的身上,到底蕴藏着多大的能量?
那一夜的喧嚣过后,四合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贾张氏老实了。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连两天都没怎么出门,连上厕所都挑人少的时候,脚步匆匆,再也不复从前的张扬。
院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那晚秦淮茹提着菜刀,说出的那番话,像烙铁一样,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棒梗也蔫了。
他手里的“小哨兵”记录本,再也不敢拿出来晃悠。秦淮茹那句“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贾家,是怎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成一个疯子的”,像一根刺,扎进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里。他怕了,怕同学知道他有个“疯子”妈,怕厂里收回他的荣誉。
秦淮茹的生活,仿佛一下子清净了。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秦淮茹早早起了床,给两个女儿梳好辫子,喂她们喝了稀粥。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孩子们小口吃饭的细微声响。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
那本蓝皮的《启蒙》字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被她用一块干净的布擦得一尘不染。
这是何为民给她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淮茹的心就没来由地一跳。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拂过封面上那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纸张平滑,带着一丝凉意,却又好像有一股温度,顺着她的指尖,一直暖到心底。
这不仅仅是一本字帖。
它像是一扇窗,在她那堵满了绝望和麻木的灰色人生里,猛地推开了一扇窗。
窗外,是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一个讲道理,有尊严,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堂堂正正活下去的世界。
何为民,就是那个给她推开窗的人。
他给的,不只是一本书,不只是几块肉,不只是几根新水管。他给的,是一种可能。一种她秦淮茹,也可以活得像个人的可能。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渴望,从她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