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小小的方桌成了临时的课堂。
秦淮茹先握住傻柱那只颠了一辈子大勺的手,教他怎么把钢尺压实在纸上。
“稳住,手腕别晃,从头到尾,一口气画过去。”
傻柱屏住呼吸,额头上青筋都绷起来了,使出了切墩的力气。
铅笔在钢尺边上划过。
他抬起尺子一看,那条线开头还行,到了中间就拐了个小弯,末尾又抖了一下。
“嘿!我这手!”他懊恼地一拍大腿,“怎么跟长了反骨似的!”
秦淮茹没说话,又把圆规递给棒梗。
她只在旁边比划了一下,说了句:“针尖按住,别动。”
棒梗学着她的样子,小手捏着圆规,针尖往纸上一扎,手腕灵巧地一转。
一个又圆又顺的圈,干脆利落地出现在纸上。
棒梗举起那张纸,冲傻柱扬了扬:“柱子叔,你看!”
傻柱探头过去,看看棒梗纸上那个完美的圆,再低头看看自己画的那条歪歪扭扭的线,一张老脸顿时就红了。
他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竟然还不如一个半大孩子!
“嘿你这小子!”傻柱不服气地抢过铅笔和尺子,“再来!我就不信了,今天非得把这根线给它捋直了不可!”
他一屁股坐下,把纸铺平,那股子在后厨跟人抢灶头的劲儿又上来了。
秦淮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跟直线较劲,一个在纸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屋里,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男人偶尔懊恼的低哼。
“嘿!你小子!”
傻柱一把抢过棒梗手里的纸,凑到昏黄的灯泡底下,瞪着眼珠子瞅了半天,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可以啊你!这圆画的!真他娘的是块料!”
棒梗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脸颊滚烫,小胸脯却下意识地挺得更高了,下巴也扬了起来,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牙酸似的摩擦声,从里屋传来。
门,被从里面悄悄推开了一道细缝。
缝隙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桌上的欢声笑语,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傻柱懊恼的低吼,棒梗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一切,都透过那道门缝,清晰地传了进去。
对于门里的人来说,这灯光下的热闹和希望,比刚才霸道钻进鼻孔的饭菜香味,还要刮骨剜心。
秦淮茹嘴角的笑意未减,只是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
她看到了那道缝隙,也感受到了从缝隙里透出的、黏稠又怨毒的窥探。
她的手,依然稳稳地握着傻柱的手腕,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波澜。
“柱子,看好了,别分心。”
“这一笔,要从头到尾,一口气,压住了,别让它歪。”
她说着,手上微微加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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