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遥远处施礼 苍茫天地大,冰雪两三点,翠绿两三点,大地昏黄绣冰蓝,赤红两三点,橙白两三点,广袤无边,这说的,便就是枯江冰,而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冰川雪。
冰川雪,一片极寒的圣洁之地,鲜有生物足迹存在,属南域绝境之一,除非拥有一定的天资或者境界,不若这里便就是当之无愧的死亡禁区,但同样的,因由这世间绝险的缘故此地亦是拥有北境最美的风景之一,更是北宸冒险家们最为钟爱的区域,曾经有探险者说“如果要选择一种死亡方式,我会选择埋葬于冰雪之间,消亡于绝境之中,如若能选择葬身之所,枯江冰那浩荡苍茫的禁忌之美便就是不二之选。”
诚然,冰川雪美得梦幻,美得怪诞,死在这不如说是皈依于天堂,这里的凶险伴随着莫大的成就感,冒险者在这便就是入了生涯中的圣堂,此间的每一处风景都吸引着南域各路好汉的心神,诱惑着书墨者、远游者的瞳孔,更是名列中土冒险者协会名册中的七大探险圣地之一,诸多荣誉加身。
而除却此地的雄伟奇观以外,这里还有一处叫南域所有存在都不能忘却的存在:南域四十七大势力之一,沧溟殿。
辽域冰原无边无涯,景观诡谲绮丽,如今正是好时节,此刻天际灰色的鼓点整轻缓柔和地跳动着,云海翻滚之后翠植随意,浮华伴着雨水流淌于草叶脉络之上,良久轻柔滑落,去往下一片广袤行国,找寻着那往日季节中那不曾抓住的裙摆,此间莲花衰败,八风吹不动。
总归是来了;来迟了。天象汹涌,云雾沸腾,那苍穹不知在害怕着什么,萎缩成了一张被倾翻之墨水浸染得轻薄的白纸,裹挟着厚重的压力来往于苍穹两岸,只是那身子一过了枯江冰,好似一切都平白得消逝了,欢愉地望着长空月色处那一袭白雪,如临大赦一般逃离此间禁锢,迎接着来自救赎的光明。
枯江冰是沧溟殿的地域范围边境,而沧溟殿则是南域北疆东南部当之无愧的霸主,只手遮天可换日月星辰斗转,宫宇坐落于海天一线的孤岛之上,定海神针一般,震慑八方,晶蓝洁白的色彩叫此间天地都为之梦幻;故而有所别称天堂岛、翎羽冰洋、诸神之眼。
其中天堂岛中的“沧溟”二字一曰苍穹,一曰无尽之海,而翎羽冰洋便是取二者之意的统称为“主宰”,这名字寓意在南域是十分霸道的,若是单论名讳所夺之气运诸神之眼名列前茅且稳定不落。
不过沧溟殿虽说拥有南域四十七大势力中层次最为高端的恢弘殿宇,但天堂岛在各大榜单中的排名却不见得有多么好看,不论是它的存在还是最后傲立于南域四十七都与它的地理位置脱不了干系:
首先是其所在的大区域,翎羽冰洋坐落于中土之边缘,距离天下的断恒并不远,而中土相对于南域而言占得面积又不算大,西疆大部分,北疆大部分,尽管其之中部言之南天境由三大帝国通吃,但是那小小地方对于南域而言真的言不及交易的主体,边角料罢了,故此中土的领域占不到南域的十分之四;因由此故中土的大势力基本以南天境为中心布散,彼此距离不远,唯一脱离这核心区域的地方便只有诸神之眼与天上人间,因此与其他大势力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自由发展自然得也就没有所谓得气运冲突了。
毕竟哪怕是将整个北疆的东部气运全部收拢下来,也不见得可与中心融汇区域的百分之一相比,优劣各有,不过沧溟殿的独立是骨子里的,并不是所谓之避世,所谓之孤僻,也不是所谓之待价而沽,所谓之遗世独立,它们的规矩正大光明到与渡江有得一比,也是少有的不曾被任何宗门针对的南域四十七大势力之一。
缘由地理位置与其独特性子的关系,那断恒旁的翎羽冰洋一直以来过得都比较安稳,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争,没有利益瓜葛,在北宸有一种全然不在乎的独立存在感,好似此间大势力只有四十六一般,但自十年前北宸下了一场冬雪后那梦幻的诸神之眼却突然崛起,闯入了不曾关系这方势力的存在眼中,尤其是天下势力的眼中,那猛烈的威势便就如其之名讳一般,霸得魁首,取得“风华绝代”之光耀;不过尽管取得“综合榜”与“天骄实力榜”的双榜第一,但沧溟殿却依旧自然祥和,保持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性子,随意得不曾在乎一般;与陨星阁、流云阁那般慵懒的不在乎不同。
四十七大势力之间少有往来,最多不过天骄交易,但天堂岛却从不曾有所主动提及,但是一般邀请其来往也都不会拒绝,只是相较其他来及此地好似没有多大意义,也不可能活得最大利益,故此哪怕是万历十五年翎羽冰洋的声望到达顶峰时此地亦是没有多少交易往来,不过今日,有一袭红装想来看看;此后天骄们更是会纷至沓来。
北宸皇室十一封号,而无极长公主的诞辰快到了。
风云变化,万里江山,小舟恣意少年,一袭风月无边;他叫常言,今日无事热闹,便划船来过过场,看看那礼典的规模;当然,他并不负责此项准备,只是来看看,顺带着吃些熟食,填填肚子。
少年浪荡远去,一身外交长袍,晶蓝色的翎羽混杂着露水化作丝线顺着边角一圈圈绕,诸神之眼的规矩不一般,奇才峰顶为次道子,天骄为道子,但这些赐号都算不作数,它们真正的次道子于门内唤“皈谷阳”,而道子,名曰“清江月”。
很可怜,常言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道子罢了。
小小少年故作潇洒地顺着枯江河飘游,天骄气质大多不会只保守一样,他亦是,身兼七分书礼气,三分浪荡轻侠意气,如今这轻慢之举定是忘记了吃药,出来无端喧闹了;水镜河被游伐轻抚着化开,远处崖壁连绵,万千冰原化作一块连体的坚冰,蓝白色混杂着些许晶莹的颗粒,光线反射,极美。
少年披着棉被躺在木舟上观摩着远处的星空,两岸的马头琴无端响起,不知在奏鸣着何等乐理,细细观摩,在那浓墨的渲染下像极了一幅幅静美的油画,一行蓝袍随心而动,也不知在体悟着何等的风采,只是如今少年的身子困乏了,愿意,也便就睡下了。
风华转瞬,月色临尘,那天际高悬的名曰似是听说有只身着红羽的小鹦鹉用墨汁将它侮辱了一番,顾自轻柔一笑,也不知在找寻着那何种神物的足迹,望着那调皮新月的模样远处绝色女子轻柔闭眸,身形带着一种难掩震撼的柔美,披华光于此间天地,静默了庸人自扰,静默了带着面具的虚伪,静默了丑陋与肮脏,月色温煦,层叠着爱与生机。
红伞亭亭玉立,表面裹了一层柔缓的碎冰,像是那在寒潭中被封存的炽热火焰,带着纹理的生机残躯,它大约是沉醉于身侧绝色的梦幻气息之中,空洞地舞蹈着,痴语着,最后忘却了自身的明媚,化作了一团橘红色的坚冰;少年调和着阴阳的交汇,周身朵朵青莲燃烧,一团团焰火化作丝线勾勒出电弧的颜色,随着那升腾的圆弧叠加些许火光乍现,随后流连出一团看不清身子的篝火;那官宦少年睡着了,这青莲却忘却了收敛,无名的压迫感被慢慢消逝,化作了春风秋月的色彩,远处苍穹流云断裂,为那树下天下旁的红伞献上了膝盖,最后化开,好似一张宽被。
总是这般得,想睡也睡不安宁;大约,该去找白袍医官预定下床位了。
想着那白衣少女轻柔一笑,回眸红装,细细思量,周身四席盛世华服从西到东依次排列开来,涣散着恬静的光晕;她们分别是“墨青丝”、“点朱唇”、“青衣袖”与“胭脂眸”;其中“墨青丝”、“点朱唇”、“胭脂眸”是世人皆知的护卫,而“青衣袖”作为七卫之一却在天南村中堂而皇之的出现了,不曾遮掩,正大光明,没有在躲藏的意思,大约是加大了护卫的力度了吧。
如若真是这般,那无极长公主身旁明面上较为神秘的,竟然是那“墨青丝”了。
绝代收伞,华光四溢,感知到白衣少年那带着唤醒意味的步伐声不远处红装少年转醒,看起来没有恢复过来精气神,那倦怠的模样好不委屈,红伞心疼了,怜爱一笑,无奈地盘坐于那古树之下,红装欢愉,静默地趴在了白衣少年的腿上,睫毛轻颤,气息平稳,待到入睡后一旁少女无奈一笑,却是没有再打搅,伸出手整理着身下那散乱的发丝,那面容红晕的模样当真是熟睡了,只是这许久不见,怎得也不知道怕生呢,睡得这么死,叫醒了怕是又要安抚好一阵。
少女霜愁,远处三袭绝色行礼走远,星月明亮,一旁女子青丝散乱,美若星河,璀璨闪耀,一把青黑色的小伞也不知能遮蔽住何等的凶险,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压抑之事,眉宇竟染上了一丝焦虑,但念想着少女此时的心态也就不再劝说什么了,身形慵懒地坐卧于巨树宽大的枝桠之上,目及处群寂草开花,漫野的萤火虫,有些疲惫,略微嗜睡。
她叫徐时晴,是无极长公主身侧的“墨青丝”,沧溟殿的“皈谷阳”,亦是七卫中在廖昶妍身侧时间最久的绝色;她来得早,也陪得久,昔年白衣少年降身之时身侧只有四位,是为“凝脂玉”、“墨青丝”、“冷红妆”、“风紫陌”;恒长秋、宇文念珠,廖研霏是后来,更准确的说是她想偷懒提拔上来代为照顾的。
南域从古至今只有四席从奇才峰顶到天骄的风华少年,除了这上面这三位以外另一位是渡江的七剑,而七剑与宇文念珠在奇才之际,有过牵绊。
域外之人来到南域都会受到压制,除了境界以外天赋也会受到压制,便就如南域四十七大势力会有这般多的别称一样,真正的天骄也有很多代称,且不能说出口,像马秋北,夜未央,宣缘,也像青伞,还有自己这身侧的殿下,用假名去承担因果已然是一种很是熟练的手法了,它们这一脉与北宸皇族的交易跟皇帝与皇后的交易是一样的,再过不了多久廖昶妍的诞辰就到了,其他的便就不谈了,她怕的是缎箖纱与宣缘;不是怕不来,这无关紧要,也是怕不来,这不可能,她怕的,是她们所表达的态度。
其中缎箖纱与廖昶妍一般,都是残缺的灵魂体且来到域外受到压制,尽管看起来是一位浩瀚,一位绝代,但缎箖纱那残缺的程度说是投影都不过分,随便增强一分便就是大恐怖存在;至于宣缘那便更是棘手了,同样生为游离体,但是她的评测却比树下这白衣少年高出不止一线,实打实的大恐怖存在,尽管自家殿下的那部分缺失不知在哪里,但就算找到了也不敢说能与白袍持平,难下定论。
此外,还是天下的“那位”;如果说适才那两位只是棘手的话,那这位才是需要注意的,毕竟连信息都没有,明暗的区别占尽劣势,之所以各大决策没有将此挑明便就是因为天骄还不可能打起来,大恐怖存在更是不可能这般早得上战场,所以相比于“那位”她更在意缎箖纱与宣缘,毕竟她们不仅是大恐怖那么简单,身为道子还全然代表了三大势力,且不会有合作的可能,谈判也只是遏制是否冲突的势头罢了。
宣缘是“焉”字造化,缎箖纱是“酒”字造化,那位是“生”字造化,听说也有“焉”字造化,而卫夜瞳是“空”字造化,昔年被夺了名字,不若也不会与皇族交易,以“廖”为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