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少年亦是尚可,天南村作为世间隐世之所风华绝代者不可胜数,有白衣少女在前那更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加之他此刻处境难堪又历经伤心事,尽管断了根骨不再天骄亦是能保证欲念不在男女之间,脸皮一厚,站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劲装少年还行,不尴不尬,典型的绿林好汉,不拘泥情爱。
没错,难堪的是那掌船的。
洛河的氛围暧昧,水面上飘着各色女儿香,银月之下轻笑声、呢喃声、调笑声、娇喝声……
而他的船上,载了三个男人。
同行都说洛河泛舟难做,殊不知在洛河载男客更难做!
船夫本来是少年模样,此时却平白得沧桑了不少,低着头免得被看见颜面坏了日后的姻缘,无奈摆渡,沉默的面容坚毅了不少,似是受了什么大屈辱一般。
小舟破开水面,速度略快,船杆上所携带的力度加重了些许,绿袍疑惑不解,打量了一番那船夫的模样随后收回目光,沉浸心神陶醉于此刻四周天地的梦幻景象之中。
洛城不大,却是北境绝对的重城,故而整座城被划分为东西南北中五部分进行管理,城主府设在北部,洛河贯穿西南,再里面便只能骑乘车马了。
靠岸后流云少年翩翩起身,劲装少年紧随其后,绿袍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腿脚,活动开后沉步前行,面容意气,散发长空,怀抱着一根树枝,倒握如持枪,锋芒毕露!
这位病人,生机不错。
洛炎淡笑,从岸口的大道上自然得绕到小巷之中,动作极为得熟练,七拐八拐将身形布满陋巷,随后于一座古朴房屋的屋漏处停下,上了那在此等待多时的车马之后端坐,一行少年动作流畅,车马内长褂在左,劲装在右,那绿袍,……他想了想,选择了继续站着。
与小舟相比,这马车就显得玄妙了许多,打量,却怎么也看不明白,但冥冥之中却会自觉它高深亦或者出尘,好似不如马匹,是那长空的一阵风。
绿袍沉默,来时他便消化了古卷中有关于洛家的这一部分,此时慢慢翻看,好似观摩出了些许的端倪。
洛家坐落于洛城,于万年前便就安定了下来,但生为北境豪族的洛商,其历代子弟却全部进了流云阁,虽说流云阁不在中郢的麾下,但一家北部豪强后生晚辈却全往中部跑,这其中的缘由不提,北宸为何没有相应的动作?
这是少有人敢谈起的忌讳,但事实如此,看折扇少年适才那大摇大摆却又小心谨慎的举动轩禅倚门打量。
腿疼。
想它做什么!
绿袍少年心下赌气,侧过脸闭目养神,身前长褂少年则是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优哉游哉,不过其左手边的劲装少年则是皱眉不止,好似有些难受,在那强行维系着大刀金马的坐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从小骑马长大,不喜坐马车,但每次来到洛城却都必须妥协。
再者这些年虽说洛家一直在跑商,将旗帜插遍了中土的大江南北,但昔年先祖却是海商起家,船运比商马强上不少个档次,战时可做战船,商用可保一路平安,便如三大帝国对此也是忌讳不已,而“九方阁”之一的流云阁更是有七成门徒与洛家有关,势力之大不可想象。
现在的洛家是繁荣昌盛,但那暗流亦是凶猛狠厉。
有人说流云阁七年前的出世象征了它要崛起的势头,却也未尝不是它陨落的信号。
长褂少年将手中的折扇扇了七下,随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眸,座下车马为之停顿。
“我去买壶酒,北风,认得路吗?”
“带只烧鸡。”劲装少年突然振奋,轻笑着开口,在座位上活动了番筋骨缓了口气,“老习惯,要热乎脆骨的,冷了不吃。”
“行。多买点,留着与你过冬。”折扇少年打了个哈气,浪荡起身,折扇收起,拖着般若流星锤掀开了帷帐,“子寒,你可以坐下了。哈哈哈哈!小二,上酒!”
劲风吹开街道上的落叶,流云少年爽朗迈步,绿袍少年睁开双眸,瞥了眼对面的位置。
不坐。
爱谁谁!
想着他轻柔一笑。
烧鸡。得去他房里吃个腿。
念及绿袍少年舔了舔嘴角,满足地重新闭上了瞳眸。
冬风凌冽,车马远去,佛珠轻转入了酒馆二楼,衣袍上的萧瑟冬雪与酒馆中的暖火相交汇,洗去这一阵阴寒后于暖阁二楼落座,望着那雕花轩窗外有着凌空癖好的星夜少年。
“这般急迫,走丢很久了吗?”香炉少年温和酌酒,打趣一笑,“适才某刚见过裳妹妹,看样子是被你气得不轻。我以为来的会是某位长老,不曾想把你等来了。西北处的月亮,挺好找的。不谢,记得把我酒钱付了就行。”
“好。”少年回身,淡漠开口,星月长袍上黯淡无光,也不说话,等到那小二把饭菜上齐了方才轻缓抽身,微笑道,“先去找了,慢慢吃。”
“什么?酒钱呢?”洛炎吃惊,望着那窗外的冷漠少年。
“我又没吃,给什么酒钱?”星夜少年疑惑回眸,理直气壮。
“不,不是!你不付钱那点什么菜啊!”长褂焦灼拍桌,对面少年轻柔一笑,“请你吃的。”
“那钱呢?”
“忘记带了。”
“你不付钱算哪门子请客呢?”
“有钱了还你。”
“你你你!你会有钱?——对哦,你会有钱?哇呀呀呀!气死本少年了!小爷好不容易有点闲钱,都你给坑了!”长褂少年愤而起身,含泪委屈得像是一只鼹鼠宝宝,远处星夜长袍一笑,淡漠远去。
我家又不在这,怕什么;就算你可爱也不行。
长袍飞舞离去,身后香炉含泪打包,拎着流星锤于窗边赌气、傲娇,视线追随着不远处马车一路远处,随后定格于其后紧随着的一袭灰袍,星眸徐徐染上光亮,身形慵懒。
少年倚窗推算,不会错,那是天宫独有的灰色练功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