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的心落回了实处,甚至涌起一股巨大的兴奋。他拿到了四块五!比前世秀兰卖的多出了四毛钱!更重要的是,他拿到了一个“样品”,一个验证他记忆和思路的关键道具!
他迅速在簿子上签下名字,按下红手印,将钱仔细地叠好,紧紧攥在手心,又把那个旧发卡揣进兜里。
“谢谢师傅。”他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转身快步走出信托商店。
当他再次站在明亮的阳光下,感受着口袋里那叠纸币的厚度,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力量感充斥全身。
第一块基石,到手了!
但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市文化宫跑去。如果夜市的消息属实,申请摊位的地方大概率在那里!
文化宫门口比信托商店热闹不少,贴着各色海报。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一张墨迹还算新的通知:《关于举办我市首届夏季文化夜市的暂行管理办法及摊位申请须知》。
就是它!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他挤过去,快速浏览。
时间:三天后开始,持续一个月。
地点:人民广场东侧。
摊位:限量申请,先到先得,需持本市户口簿登记,缴纳卫生管理费五毛钱。
五毛钱!还好!户口簿!秀兰早上摔在桌子上的那本!
天时地利仿佛都在这一刻站到了他这一边!
他压下激动,仔细记下了申请办公室的房间号,再次拔腿往家跑。这一次,他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充满了希望。
然而,越靠近那间熟悉的平房,他的脚步就越慢,心情也重新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跟秀兰说?
直接说把传家宝卖了四块五?她会不会当场崩溃?会不会直接抱起小小就回娘家?
信任的建立如同堆沙,崩塌却只需一瞬。他必须想一个她能接受,至少不会立刻爆炸的说法。
他在家门口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前徘徊了好几分钟,最终一咬牙,推门而入。
屋里的气氛比他离开时更加冰冷。
李秀兰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显然又哭过。小小蜷在她身边,似乎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桌子上那本深红色的户口簿,像一个冰冷的审判官。
听到门响,李秀兰猛地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向他,声音嘶哑而紧绷:“……卖了?”
林卫东走到她面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从口袋里掏出那叠钱,小心地放在桌子上。
四张一块,五张一毛,散乱地摊开,在这个贫瘠的家里,显得格外醒目。
李秀兰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钱,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她认出来了,那里面没有她的戒指。他真的卖了!姥姥留下的念想,真的变成了这几张轻飘飘的纸!
绝望和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林卫东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旧发卡,红色的塑料,样式老土,甚至边缘有点破损。他轻轻地把发卡放在钱的旁边。
“信托店的老师傅人还行,看了东西,说了不少好话。”林卫东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刻意忽略过程,只强调结果和情感连接,“最终给了四块五。我瞅见他们柜台里有个这旧发卡,想着小小一直想要,就磨了半天,求师傅饶给我了。没花钱。”
他把“求”字咬得很轻,却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一种为了女儿舍弃脸面的父亲形象。而用“饶”这个字,则弱化了交易色彩,强调了这是额外的、充满人情味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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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秀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钱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小小的、旧旧的红色发卡上。
她眼里的尖锐和愤怒,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掉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有对戒指再也回不来的心痛,有对眼前这区区四块五的不甘,更有对丈夫居然还记得女儿一个小小的愿望、并且用这种方式带回来的……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个发卡。塑料冰凉,样式老旧,甚至有点扎手。但在她眼里,这却比那四块五毛钱更重。
小小不知何时醒了,迷迷糊糊地看到妈妈手里的红色发卡,大眼睛一下子亮了,怯生生地小声说:“……给我的吗?”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她不懂大人间的波涛汹涌,只知道那个亮红色的东西很好看。
李秀兰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发卡别在了女儿稀疏的头发上。红色的发卡,映着孩子苍白的小脸,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林卫东看着这一幕,鼻子发酸。他知道,这一关,暂时算是过了。他用一个发卡,巧妙地转移了注意力,暂时稳住了局面。
他趁热打铁,拿起桌上的户口簿,语气变得坚定而务实:“秀兰,钱有了,但坐吃山空不行。我打听到一个确切消息,市里要在人民广场办夜市,允许摆摊卖东西,只要去申请就能有个摊位。这是政策允许的!我想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