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屃月团刺杀令 老妈是屃月团的成员，这件事，她从不告诉我们。但我老早就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屃月团是一个相当有名气的散妖组织。他们行事独立，专门收集各种关于天师、猎妖师、籍妖甚至散妖的情报，然后把情报贩卖给合适的买主。也有些组织或个人愿意悬赏重金，聘请屃月团代理收集一些他们想要的情报。情报任务越难，报酬越丰厚。

大多数的任务都是刺探情报，拼的是脑子、不流血。所以加入屃月团的门槛很低，只要下妖就行，当然前提是你脑子够好使，或者有某些特殊的本领。有些特别的任务，光有脑子是不够的。要达到目的，有时候要除掉某个或者某些碍事的家伙，这就免不了要流点血甚至血肉横飞。

比如，像今天老妈接的这封黑蝶传书，就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任务。

屃月团内部出现了三只老鼠，嗯，他们所指的老鼠，是叛徒——三个上妖背地里把重要情报卖给身份不明的猎妖师。屃月团高层随即在内部发布了惩杀叛徒的任务，而老妈破天荒地抢先一步接了它。

在这之前，老妈都是接一些，诸如：收集某个贵妇偷汉子的证据，某个商团的行动路线，帮某个土财主寻找失散多年的私生子等屁大点的任务。这次，老妈一改过往胆小怕事的毛病，接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任务，着实让我感到惊讶。后来我才知道，是任务的赏金打动了她，让她甘愿铤而走险。

“小瑶山，咱家是呆不下去了，我收到风，赌坊那边要请几个有本事的上妖来对付我们。”老妈一边收拾细软一边唠叨着，“与其在这里跟他们死磕，不如先到青琼城避避风头。”

青琼城是猎妖师和籍妖共同管理的大城市，据说繁华无比，赌坊、青楼、酒坊、船坊、药坊、商团、工坊、茶坊、乐坊等比比皆是。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城市确有大城市的好处。

在小瑶山这种小地方，打个呼噜，左邻右舍都听得见，放个响屁，十里八村都要骂娘；大城市就不一样，鱼龙混杂，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过着安生日子，生怕得罪别人，更怕得罪站在别人后边的人，大伙表面上都要客客气气的，互相帮衬，礼品往来，广结善缘，一般人家都有守着温、良、恭、俭、让的光荣传统。

“我呀，接了差事，是个乙榜任务，等到了青琼城安顿下来，我再跟你细说。”老妈说这话的时候，慢条里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我能看出她手心是在冒汗的。

“黑蝶传书的事，我知道，三个叛徒上妖，你说就我们这三瓜俩枣的，能干得过他们吗。”我瞥了一眼老妈，又看看正在美滋滋地吃着烤鸡腿的老二。

老妈幽幽地说：“老三，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明说了，我和你二哥先用计策引开其中两个，你去跟落单的那个上妖单挑，等你完事后，我们三个再合力把剩下的两个干掉。”

“老妈，你的意思是让我连续干掉两个上妖？你看着我，…我现在还是个下妖呢。”这事没商量，指定办不成，别说两个上妖，就是一个，我也对付不来。

“不不，你可不是一般的下妖，我们只管拖延时间，三个都要你来干掉。知子莫若母，老三，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发现，你小子，绝对有上妖的实力，你那个呼冰唤雪的本领，要好好利用，嗯，还有你那速速，别说上妖了，估计大妖也没你蹦得快，唯一纳闷的就是，你这家伙竟然没启结内丹，在力量方面就是个渣滓，这一点倒是要好好想法子弥补。嗯。”

姜还是老的辣，老妈干了多年收集情报的勾当，看人看事的眼光，倒是比常人来得精准。

不过说实话，要单挑上妖，我还是没有十足把握，甚至五cd没有，长这么大就没跟上妖比划过，更别说杀死他们了。

“三啊，作为一名散妖，生存是第一位的，好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你还记不记得，娘常给你们讲的，天妖毓流光的故事，要做大事，杀个把人，在所难免，还是老话说得好呀，一将功成万骨枯嘛。”老妈知道我没有杀过人，知道杀人先要做好心理铺垫。她知道我最崇拜天妖毓流光，此时把他搬出来，无非是提醒我，做下妖要狠，做天妖要更狠。

“我们要整的是坏人，为了金钱名利出卖组织，出卖自己的灵魂，难道这样的蛀虫不该死？”老妈继续唠叨着，一边用软布擦拭她的银子，还哈了银锭一口子气。

我也懒得继续听她叨叨，于是决定蹦一句家里的禁忌，哪壶不开提哪壶，打断她的话茬。

“唉，要是大哥在，就好咯。”我故意一叹。

果然，老妈不说话了，放下银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不许提他。不许提。”二哥狠狠地把鸡骨头往地上一甩，夺门而出。

噹里个噹，不用听老妈絮絮叨叨了，我心里暗暗高兴了一些。

一说起大哥，老二总是恨得牙痒痒的。我猜，如果哪天让老二撞见大哥，他定会一蹦冲天，朝着大哥的天灵盖，撒一泡他憋了三天三夜的老尿。这都算轻的，他太恨他了。

我大哥是个天才，十二岁，就突破了上妖境界，是小瑶山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十五岁之前就达到上妖境界的散妖。他冷漠寡言，醉心修炼，没事就去砸赌坊的场子。成为上妖后，当晚就留下一句“我是要成为妖王的男人”，便离家而去，至今音信全无。那年二哥十岁，我七岁。一晃十五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即便有缘再见，怕是彼此都认不出来了。

第二天，我们一家子，赶着一辆马车，带着大包小包的细软家当，一路向北，朝青琼城方向驶去。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小瑶山。

昨天夜里，我是在黑倭子岛度过的：我得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厮杀做好准备，左眼瞳力还算充盈，要对付上妖，我倒也想了一些法子，不过现在的情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赶了一天的路程，已经进入青琼河谷的腹地了。远远地看见一户人家，老妈决定停下来休息片刻。

这似乎是某个籍妖的家。

“刘二姐，是我呀。”老妈下车跟那个倚靠在门旁的老妇人搭话。我注意到这妇人的右手掌纹着一种怪异的印记。

老妇人定眼看着老妈好一会儿，半响才道：“哎哟，是猪娟啊，来来，屋里坐。”

我一直都认为老妈的名字真是土到沟里去了，一听到别人喊她名字，我心里就一阵哆嗦。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瓜娃子从老妇人身后探出头来，手上也有纹印。

“他就是柱子的娃？”老妈摸着孩子的头。

“是是，他叫梁子，五岁了。”

“是六岁，奶奶。”娃儿撅着嘴道。

老妈本想只是在这熟人家里讨口水喝，哪知道，唠唠嗑嗑半个时辰。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柱子常年在青琼城的赌坊帮人看场，很少回来。家里除了老妇人和孩子，还有个女人呆坐在后院，她是梁子的娘。

梁子娘是个奇怪的女人，她似乎得了一种怪病，静若瘫痪、动若癫痫。后来，我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病，是她的赐印丹过期了。

籍妖是完全臣服于猎妖师的妖族，他们从出生就被猎妖师打上一种叫做“八字赐印”的封印。头二十年，封印不会带来任何风险，但二十年后，每隔两年，成年籍妖就必需服用一种叫赐印丹的药物，不然籍妖就会在“八字赐印”的副作用下，精神恍惚，神魂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