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叶萧点亮桌子上的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中一个女孩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一头柔顺的漆黑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垂落下来像是流瀑。

少年上来坐在床边，“你醒了多久？”

“二更天就醒了。”女孩轻轻地说，声音软糯，“我醒过来找不到哥哥……”

“别怕，我就在这里。”叶萧安慰她，“我就在这里。”

女孩慢慢爬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浑身微微颤抖，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揪住少年后背的衣服，隔着丝绸睡衣叶萧也能感受到她的惊恐，他伸出手反抱住女孩，两人在床边沉默地静坐了很长时间，女孩逐渐冷静下来。

“哥哥，你又杀人了。”女孩在叶萧的耳边说。

叶萧沉默片刻，这是他的失误，他在外面拖延得太久了，按照原计划他应该在二更天之前回来，那个时候凝儿还没醒，他回来会先洗个澡冲去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气，等女孩醒过来找哥哥的时候叶萧就干干净净坐在床边上。

“赚点房租和药钱。”少年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杀人了。”

女孩摇了摇头，“杀人很危险，你以前经常说……杀人的人终有一天也会被人杀死，我怕哪一天晚上醒过来，就再也找不到哥哥了。”

“我不会。”叶萧微笑，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哥哥是谁？”

“哥哥是帝君。”凝儿轻声说。

“没有人能杀死帝君。”少年松开手起身，“凝儿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嗯……我要喝面汤。”

叶萧宠溺地拍拍她的脸蛋，转身下厨房了。他们的房间很小，长宽不过来回几步，靠墙摆着一张床，房间中央一张桌子。所谓厨房，只是这栋房子和隔壁屋子之间的一条窄胡同，宽不过两步，人在里面转个身都有困难。叶萧把窄道两边用砖墙堵死，一座煤油炉子，锅碗瓢盆摞在架子上，就权当是个做饭的地儿了。

厨房里很快传来生火倒水的声音，女孩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怔怔地睁着眼睛。

“哥哥！”女孩轻声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少年后退两步，围着围裙探身进来，“我在这里。”

“哦。”女孩缩了缩脖子，安静下来，叶萧转身回去照看炉子。这是凝儿的习惯，她如果有一段时间看不到自己就会惊慌失措，这姑娘从小就极度缺乏安全感，她需要抱着自己才能冷静下来，无论是在十年前还是在十年后。

叶萧端着面汤上来，凝儿接过汤碗轻轻呡了一小口，两只大眼睛笑得眯成月牙，“真好喝。”

少年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在桌子边上坐下来，掏出一张大地图摊开。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街道和建筑，叶萧右手上捏着一支笔，轻轻点着额头沉吟。

“哥哥又有什么计划么？”

“钟立圭要来，我要杀了他。”

女孩端着面碗的手一颤，汤差点洒了出来。

“五天后是南明辅国公赵彦易的六十岁寿辰，大秦太常寺卿钟立圭与他们家是世交，所以会南下亲自前来祝寿道贺。”叶萧没有抬头，“国公府就在城北，钟立圭在这里只会停留一天时间，机会很难得。”

女孩低垂眼帘，“哥哥你又要杀人？”

少年沉默片刻，“他是叛党。”

“不……不能不杀么？”

“凝儿，其他的事我都依你，但在这件事上你要听哥哥的。你想想究竟是谁让我们落到了这步境地？是谁背信弃义篡夺了我们的地位？是谁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叶萧慢慢说，“我从复生的那一刻起，就立誓要把我曾经失去的一切全部讨回来，那些曾经背叛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你现在的修为……”女孩很担忧。

“放心，区区一个太常寺卿而已，钟立圭是个贪生怕死只会吃喝玩乐的冗臣，干掉他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少年慢慢旋转面前的地图，用笔在纸面上做标注，“我现在的级别大概在紫虚的层次，干掉一支二十人的护卫只需要一分钟时间，城内的卫所从出动赶到事发现场最快也需要十分钟，这多出来的九分钟时间足够我销毁一切证据并从现场逃离。”

叶萧起身坐在床沿上，轻轻拍凝儿的脸蛋。

“我答应你，只要他们不妨碍我，我绝不多杀一个无辜的人。”

女孩扑进少年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她把脸埋进叶萧的衣服里，近乎贪婪地呼吸少年身上带着草木香的味道。

“明天是上元节，今天的这单生意报酬有十五个金铢，给你买完药交完房租大概还能剩下几十铢钱，你想要什么？”叶萧抱着她，“我给你买。”

凝儿抬起头笑，“我要哥哥带我出去看花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