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颜薄命 天色微亮，东方泛白。

晨风徐徐，送来阵阵芬芳，又掠向远处的江面，泾水之上飘荡着几艘客船。

隐隐能听到客船上有人吟道：“月明河畔明月楼，暖香阁里香暖流，不上楼阁试风雨，英雄何必入泾州。”

陆云风初次听到这首小诗之时，便是在泾州城，那时一位待他如兄长之人随口吟来，引得众人侧目。

再次听到这首小诗之时，却是在泾水无尘宫的观景台上，那是他与赵成淼相识之时，不想此话竟引来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子的呵斥。

往事如云烟，又似梦幻泡影，悠悠岁月，多少时光，淹没了人潮，世间爱恨，悲欢离合，竟如大梦一场。

三年前，西山之巅，万佛寺大雄宝殿之前，他手持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那一天，佛门圣地充斥着悲戚的哭喊声。

但与其说是这个世界抛弃了陆云风，不如说是陆云风抛弃了这个世界。

他有牵挂又怎样？有眷念又怎样？有不舍又怎样？

他不想死，那又怎样？

与其做别人剑下的亡魂，到不如死在自己手里更有尊严。

人世沧桑，如在幻海之中浮沉，一叶扁舟，偶遇滔天巨浪，世间之人大多这般身不由己，才会随波逐流。

他的思绪飘飘荡荡，越来越远，这一生的境遇竟在转眼间从他的脑海中翻过了一遍。

淡淡兰香，悠悠传来，他蓦然回首，江岸垂柳之下，一妙龄女子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微风轻轻撩动起女子的青丝，似也撩动起她的心，每当看到这一幕，她便知道陆云风又沉浸到过往中去了。

“墨芸，你怎么来了！”陆云风面露微笑，但沈墨芸感受不到丝毫笑意。

“方才明月楼的霜儿来医馆找过你！”沈墨芸轻声细语，如在耳边呢喃。

“那我们回去吧！”陆云风负手转身，与沈墨芸擦身而过。

他变了，仅仅三年的时光，这个人仿佛竟苍老了三十岁，他的目光如海般深邃，他的声音如水般平淡，他的脚步如磐石般坚毅而沉稳。

重生之后，他还是他吗？

沈墨芸追随着那道身影而去，她离他越来越近，可她却觉得，他已离她越来越远。

柳枝在她身后轻轻飘荡，也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无处安放。

泾州城，地处中原腹地，位于泾水北岸，是中原最为富庶的城镇之一。

此时天已大亮，泾州城东西两条街市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铺门面大开，摊贩不停吆喝，赶集之人如大河之水，滔滔不绝。

陆云风背着一个小药箱，绕进一个小巷，小巷里寂静无人，他走到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伸手在木门的两个门环上轻扣了几下。

“是陆大哥来了吗？”

木门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响起一个女孩的询问声，那声音听起来很柔弱。

“是我，霜儿！”陆云风轻声回答。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一个小脑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一张清秀的小脸对陆云风展颜一笑。

女孩将门缝又开得大些，然后侧过身，给陆云风让出路来。

陆云风跨步而入，顺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

明月楼的后院，是男子禁足止步之地，然而陆云风却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不仅无人阻拦，甚至还有专人在此等候。

明月楼暖香阁住着数位青楼名妓，闻香儿便是其中之一，这位泾州城声名赫赫的青楼女子曾是明月楼的头牌艺伎！

放眼泾州城乃至整个中原，不知有多少富商公子，乃至豪门少爷都曾拜倒在她的裙下。

为一睹佳人风姿而挥金如土，甚至散尽家财者更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