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真的是肉长的么?
“悦菱还有其他事吗?”柳清叶末了问道。
电话那头,悦菱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道:“有件事,想让医生舅舅帮帮忙,不知道,医生舅舅愿不愿意。”
昨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原本很友好的两个人之间,不知不觉也有了间隙。悦菱知道如果她够有骨气,当时说了那种讽刺的话,就不该再找柳清叶帮忙。
可是,那件事,除了柳清叶,也许这世上就没人可以帮她了。
“我想找医生舅舅帮我去救治一个人。”她说,“是我在孤儿院从小到大的哥哥。医生舅舅应该知道的,他被人下了药……”
“知道知道,”柳清叶忙答着,这件事,他在非洲的时候,瑜颜墨就曾经找过他了,“悦菱真是的,说得那么客气干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现在方便吗?方便我马上过来接你。”
“谢谢医生舅舅!”悦菱脆脆地回答。
没想到,柳清叶会这样的大度。
看样子,根本没把昨晚上她和他发生的那些不愉快放在心上呢。
没一个小时,柳清叶就到瑜家接走了悦菱。他们离开的时候,瑜颜墨的手机,依然是关机。
“我听说你那位哥哥,是在监狱里被人下的毒呢。”柳清叶跟悦菱一起坐在赫伯特战盾里。每一次,她出行的级别,都是最高的安全保障。柳清叶思索着,“我听说整个事件都很蹊跷,听瑜颜墨描述,他好像是自愿服毒的呢。”
说到黎翊的事,悦菱就很郁结。
她叹着气:“翊哥哥,真是我人生里,最亲的人了。在我还没有回到颜墨身边的时候,全都是翊哥哥在照顾我的。为了我,他吃了不少苦……”
她想到工地上那个背着水泥袋气喘吁吁的男人,那个抹着眼角发誓要养活她和小麦的男人,还有瑜兰欣的硫酸泼下来的时候,他奋不顾身地用肉身去阻挡……悦菱的眼角湿润了。
他们到的时候,黎翊依然在沙发上看电视。患病之后,他一直对这种色彩鲜艳和有声音的画面特别感兴趣。
“黎先生的状况很好,有按时服药,饮食睡眠都很规律。”佣人忙着向悦菱汇报,“就是还是不大认得人,也不认得路,如果出去不看着点,他一定会走丢的……”
悦菱看着“认真”看电视的黎翊,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满是感慨。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柳清叶,却完全的惊呆了。
他看着黎翊,看着他痴痴呆呆的眼神,看着嘴角流下的唾液……然而,就算他的神情和从前完全不同的。他的样貌,却是如一副刀刻石画一般,并没有在柳清叶的脑海中被时间腐蚀。
是的,是那个男人。
在柳清叶当初去边区接悦菱的时候,跪在医院外大路上求救的男人。这么鲜明的事,柳清叶怎么可能忘记?
是他给黎翊做的腿部手术,给黎翊的“妹妹”做的脑部手术。
到C市之后,他还给了黎翊一张金卡,让他休息一个月之后就到自己的医院工作。
但是,一个月之后,黎翊拖着跛腿,带着他怀孕两个月的妹妹到医院来检查……柳清叶亲自赶走了他。
柳清叶站在那里,看着客厅沙发上痴傻的男人,全身,在止不住的发着抖。
“医生舅舅……你怎么了……”看到柳清叶的模样,悦菱吓了一大跳。
医生舅舅,在印象里从来都是嘻嘻哈哈,漫不经心的样子。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这么可怕、这么狰狞过……
柳清叶捏着拳头,几乎要把自己的指节捏碎。
他咬着牙,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过了起码两分钟,他突然往前一个迈步,冲到了沙发前,抓住了正在看电视的黎翊的肩膀,把他朝沙发里按下去。
“我打死你个死骗子!”柳清叶高喊着,对着黎翊一拳挥打下去。
“医生舅舅,你干什么!”悦菱一时间吓坏了。
黎翊在沙发里拼命地挣扎,哇哇乱叫,双手双脚乱舞。但是任凭他身材高大,也敌不过此时满血愤怒状态的柳清叶。
柳清叶一拳拳地打,每打一拳里骂一句。
“我让你骗我说你们是在工地上受的伤!”
“我让你骗我你们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让你躲着我!躲着瑜颜墨!”
“我让你隐瞒真相!隐瞒真相!”
悦菱吓得卯足了劲头,大声惊喊:“啊——”
柳清叶听到这么拖长且惊悚又愤怒的叫声,终于停了手。他把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黎翊往边上一扔,咚的一下坐到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悦菱喊完了,长长的喘气,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地上颓然的柳清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