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步,很短。
短到只是从蜷缩的角落,到站立身影前,不足一米的距离。
那一步,又很长。
长到仿佛跨越了所有懵懂的岁月,所有理所当然的亲密,所有被定义为“兄弟”的过往。
白玉站定在白羽面前。
很近。
近到能清晰地看到白羽紧闭的眼睫上沾染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湿意,能感受到他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冷冽。
白羽依旧没有睁眼。
他像一尊等待最终审判的、脆弱的石像,将自己所有的生机都收敛了起来,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准备承受一切毁灭性打击的躯壳。
白玉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他叫了十几年“哥哥”的人。
看着这个此刻因为向他袒露了最不堪、最悖德的秘密,而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人。
时间,再一次被拉长。
风声填充着两人之间所有的空隙。
然后,白玉做出了一个让白羽,或许也让未来的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动作。
他伸出了手。
不是推开。
不是质问。
而是——用那只没有拿着信纸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试探性地,触碰到了白羽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冰凉彻骨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白羽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试图隐藏情绪的眼眸,此刻充满了血丝,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惊恐、绝望,以及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他看向白玉,看向那只触碰着自己的、温暖的手。
白玉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依旧复杂,充斥着震惊后的茫然,但唯独……没有预想中的厌恶和恐惧。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力度,轻轻撬开了白羽紧握的拳头,然后,将自己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嵌入了他冰冷僵硬的指缝之间。
十指,交缠。
掌心,相贴。
一股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暖流,从两人紧密相贴的皮肤接触点,如同破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白羽体内所有的冰封与绝望。
他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怔怔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受着从白玉掌心传来的、真实而滚烫的温度,那温度灼烧着他的冰冷,也灼烧着他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发出破碎的、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茫然和不敢置信。
白玉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回手中那封皱褶的信纸上,看着那个被划掉的词语所在的位置。
他的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
一直蔓延到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