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几乎每次都在。
他不再出言挑衅,甚至很少将目光直接投向白羽和白玉。
但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漂浮在他们航线的必经之路上,散发着无声的、冰冷的威胁。
白羽能感觉到,每当他踏上球场,那道无形的视线便会如影随形。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控制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与白玉的交流。
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表演着一场名为“正常兄弟”的默剧。
疲惫感,如同附骨之疽,深深地侵蚀着他。
他知道,白玉亦然。
有一次,在进行高强度的折返跑训练时,白玉因为体力不支,脚下发软,险些再次摔倒。
白羽离他最近,几乎是肌肉记忆般想要伸手。
但在手臂抬起的瞬间,他硬生生地遏制住了这股冲动,任由白玉自己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
那一刻,他看到白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很复杂,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理解,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慰。
仿佛在说:没关系,哥,我知道。
白羽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酸涩难言。
他宁愿白玉责怪他,埋怨他的冷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懂事得令人心疼。
训练结束后,两人照例最后离开。
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白玉走到白羽身边,低声说:“哥,我没事。”
白羽正在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白玉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白羽紧绷的神经。
白羽沉默着,系扣子的手指有些僵硬。
他该如何告诉白玉,这种“好”,是以扼杀他们之间所有鲜活的情感为代价的?
这种在琥珀中凝固的、安全的“生存”,真的比在阳光下危险的“生活”更好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黑曜的威胁解除之前,他们别无选择。
走出体育馆,夜色已然降临。
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动着路旁开始泛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影子被路灯拉长,平行地向前延伸,没有交集。
像两条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保持着永恒的、近在咫尺却又无法真正触及的姿态。
琥珀中的时间,缓慢而煎熬。
它保护了他们,免受外界的风雨。
却也囚禁了他们,让那份炽热的爱恋,在无声中,承受着漫长的、窒息的压抑。
这份宁静,还能维持多久?
这琥珀,何时会被来自内部的力量,或者外部的撞击,彻底打破?
无人知晓。
他们只能在这凝固的时光里,继续扮演,继续等待。
等待着未知的,或许是解脱,或许是彻底毁灭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