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登说:“我记得我离开咱们厂后,我的师父鲁师傅就调到这里当了副厂长?他在厂里吗?”
徐厂长想了一会儿说:“哦,你说的是就是技术很拔尖的那个鲁师傅啊?他好像刚从这个厂退休。”
潘登说:“明天,你带我去中州铝厂看看!”
第二天,徐厂长带着铝厂的厂长和财务,将潘登带到了Z市南郊的中州铝厂。铝厂里已经停工了,工人们围在一起打扑克牌,一个个头上贴着白条。看到徐厂长进来,有两个人立即站起来,但其他人并不为之所动,仍然像没看见一样,说:“出牌呀!他厂长来了怎么样,发不了工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徐厂长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带着潘登往仓库那边走。
走到仓库门口,徐厂长叫一个老头打开了仓库大门,随着大门“哗”的一声被打开,潘登看到摞得高高的铝合金上落了一层尘土。他用嘴吹了一下,露出铝合金上明亮的光泽。
徐厂长笑着说:“潘处长,你是厂里的人,我不用多说你也知道,这些货可都是真材实料,质量绝对没问题。可就是卖不出去!”
徐厂长又带着潘登走遍了厂里的所有地方,查看了车间的设备,连食堂、工人的宿舍和厕所也没落下。走了一圈,潘登问:“这个铝厂多少面积,现在有多少工人?车间的那些设备是哪年生产的,还能用多久?现在在这个厂的负债有多少?”
铝厂的厂长立即回答说:“占地面积平方,建筑面积8500平米。现在有520名工人。车间的第一批设备是80年代初建厂时上的,后来在92年又更新了一批,现在这批设备需要更新换代。”
潘登又问:“现在这个铝厂的固定资产,我说的是能用的固定资产有多少,负债多少,有没有请专业的部门核算过?”
铝厂厂长说:“算过,但都是我们自己估算的,没有请过专业的部门。”
潘登问:“估算的结果是什么?”
铝厂厂长低下头说:“固定资产是有,但都需要更新换代了,如果不算这些,连同工人的工资以及欠外厂的材料费等各种费用,总共负债900多万。”
潘登听着铝厂厂长的回答,回头问徐厂长,“这个铝厂你们有没有改制的打算?”
徐厂长急忙说:“当然有,能改一个是一个。”
潘登说:“对,徐厂长,有你这样的想法,我们就好办了。现在整个企业一起进行改制肯定有困难,如果采用部分改制的方式,可以根据各个企业自身的情况和改制的目的选择改制方式,这样效果会更好一点。我们在对整个企业实行部分企业改制的基础上,对个别分厂这些中小型企业进行整体改制,引导新股东的加入和机制的转变,将原单一所有制的国有、集体企业改为多元投资主体的公司制企业和股份合作制企业或者是内外资企业互转,这样更利于促进企业的发展。”
徐厂长听了潘登的话,满脸喜悦地说:“看来潘处长是企业改制的专家呀,我找您是找对人了。”
潘登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家,只不过这几年业务上经常接触到这些,在企业改制方面也参考了不少国内其他地区好的经验,有一些心得而已。企业改制一般有内启动、外启动和内外启动相结合等方式。内启动主要是吸收企业内部职工和经营者入股,实现投资主体多元化。外启动就是通过其他所有制企业整体兼并、收购或控股参股国有企业。内外启动相结合就是两种方式兼有,既引进外来优势企业,又可引导职工入股。无论是内启动还是外启动,都可以根据企业的实际,进一步深化产权制度改革,形成内外部共同参股的多元投资主体的经营形式。”
徐厂长说:“那您说,我们这个厂用哪种方式合适?”
潘登回答说:“当然是人多力量大,但这还要看我们怎么运作,以及我们最终运作的结果。这几天你抓紧时间请专业部门对工厂的资产和负债进行精准核算,我拿到这个结果再想想办法。”
几天后,徐厂长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了:“潘处长,你要的资产核算结果出来了。这个数字也挺让我吃惊的。”
潘登说:“我现在就去厂里一趟!”
潘登到了中州铝厂,从徐厂长手里接过几张长长的核算单。
徐厂长说:“潘处长,你好好看看,厂房、设备、库存、商标这些固定资产总共930万元,各类负债980万。”
潘登仔细看看这些数字,问徐厂长:“已经是资不抵债了,如果这个厂再拖下去,可能负债会更多,你打算怎么办?”
徐厂长无奈地说:“我还能怎么办,如果潘处长有这方面的人脉,请帮忙牵个线,帮我一把,也算对这些工人有个交待。”
潘登说:“我是问你,如果有人愿意接个厂,具体该怎么谈?”
徐厂长说:“厂里肯定是不会倒找钱给投资方的,但是投资方首先要把这工人的工资支付了,我们才能顺利办理企业改制手续。”
潘登又看了看手中的核算单,说:“拖欠工人的工资正好是那批存货的总价值,也就是说谁有能力把那批存货卖出去,谁就能接下这个厂。”
徐厂长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从铝厂出来,潘登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了鲁师傅。
几年前在厂里上班时,他曾去过鲁师傅家,鲁师傅的家就在南郊一个城中村里。潘登走到那里时发现,几年前还是零零星星几座房子的村子,此时已盖满了高高低低、各式各样的楼房,这些房子像捆在一起的雪糕棍一样,密密匝匝,一座挨着一座。楼房中间的通道,自然形成了一个街市,华灯初上,街市两边的房店都已集满了食客,狭窄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和卖各种物品的小摊子。
潘登已经认不清鲁师傅的家在哪里,只是凭着感觉往街道深处走。
在街道一侧,潘登记起之前鲁师傅家东边不远处有一座奶奶庙,奶奶庙还在,潘登很快找到了鲁师傅的家。以前他家那栋平房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刚刚建成的五层小楼。
潘登试探着往里走,边走边喊:“鲁师父、鲁师父。”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走出来,潘登认出,这就是鲁师傅的老伴,他急忙向前走去,喜笑颜开地问:“师娘,我是潘登啊!您老还记得我吗?”
那妇人笑着说:“唉唷!我当是谁呢?我记得你,记得!你是找你师父吧,他在家呢。”
她说着把潘登让进屋里。鲁师傅已经站起身来,一看是潘登,惊喜地说:“潘登,快进来!我们有日子没见了!”
潘登将手上的一提酒递给鲁师傅说:“师父,都怪我,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来看望您,这酒给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