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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峰白异闻集 > 第15章 归去来兮

第15章 归去来兮(1 / 3)

 第15章 归去来兮 我没有立即赶回岛津永彦的府邸,而是在天亮之后将记录复制了一份,经过一番辗转,将记录原件寄给了日本警方,再带着复制件返回了岛津府上。

当岛津永彦得到我回来的消息,匆匆赶到我所住的客房时,我正整顿衣衫,刚将止藏从携刀衣中抽出来。

见他到来,我右手一振,令手中止藏如鹤长鸣,发出一道尖厉罡音。

我双眉怒横,冷喝道:“岛津当主好计策,骗我去佐竹诊所送死。是否准备用我的死来增添一个向东海联开战的名目?”

岛津永彦愕然道:“柘先生此话从何说起?”

我讥嘲道:“岛津当主何必明知故问,我不相信凭关西联的能力,竟还未查出佐竹灵就是昔年人斩者中声名最隆,杀伐最狠的‘手术师’?”

岛津永彦失声道:“什么!佐竹灵竟是‘手术师’?”骇然之情溢于言表,竟不似作伪。

我恨恨地掏出记录的复制件拍在桌上,断然道:“也无须你承认。答应你的事已经办成,这趟浑水我不想再蹚,恕不奉陪了。”作势就要离开。

岛津永彦急声道:“柘先生请留步。”

我冷笑道:“怎么,还想杀人灭口?”

岛津永彦苦笑道:“柘先生想到哪里去了。岛津永彦再不好,怎么也不是滥杀无辜与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想请柘先生少待片刻,至少给我一个分辩的机会。”叹道:“我承袭祖荫忝任关西联当主,虽引旁人羡妒,实则有很多难以为外人道的苦楚。”

我一语不发地瞧着他,看他能说些什么出来。

他道:“从幼时开始,我人生的轨迹就已被设计好,不由自己做主。从学、从师、从业,人生诸事,可以说无不掺杂了家族的意志,也未收获多少自己的心满意足。”叹道:“直到得以与深爱已久的姝子成婚,我以为终于可以翻开崭新的一页,谁知道。。。。唉!”有些难为情道:“突然说这些,实在是因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只能由衷表明自己的心迹。”

我微微一喟,不置可否。

岛津永彦语调中有了一些伤感的味道,续道:“我认为自己这一生是不太幸福的。”

我道:“岛津当主有情有性自然很好,但要知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由他自己一笔一划亲手书写的,其不足之处岂能全部推诿于人而言不责己。何况当主正风华正茂的年纪,这时就对自己一生做什么‘不幸福’的定论,我倒认为是为自己日后的放水流舟、自暴自弃找借口。”

岛津永彦点了点头,微笑道:“柘先生教训得是。”

见他语态说变就变,陡然恢复从容,我突然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没好气道:“我不是什么文艺青年,没工夫陪你在这发表人生感言。”

岛津永彦诚挚道:“我这番自怨自艾,非是随口的抱怨,是想向柘先生一吐心怀。在下既感人生缺憾颇多,就一早给自己确立了此生的行事准则,那就是‘不亏他人’。”接着道:“这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但我自问向来做到了谨遵笃行。此非是自我标榜,实在是为自己树立一个价值与信仰,百年之后,方能以此告慰自己此生不虚。”眼睛一瞬不眨地凝望着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逻辑或许难于理解,自己过得不顺为何就要谨遵严行“不亏他人”的信条?

其实正因为他觉得自己人生不够美满,所以自我构建出“不亏他人”这样一个意义恢宏的人生目标,希望以达成此目标来升华自我人格,实现自我价值,为自己的人生谋得一席归宿。

见我了然点头,岛津永彦松一口气,道:“所以我不能让柘先生带着误会离开。如果任柘先生误认为是我故意陷你于死地,有害你为己谋利之心,那么这将成为我人生中的一大缺憾,令我难以释怀。”

接着他举起手来,一字一顿道:“以岛津家的丸中十字纹发誓,我确然不知佐竹灵竟是‘手术师’,更绝无故意让柘先生身陷险境之意。”

丸中十字纹是岛津家的家纹。家纹乃宗族标志,对于宗族成员来讲,极为尊贵神圣。

岛津永彦这一手极为漂亮。在我已洞悉他与小野姝子的情感并不美满的情况下,他顺势道出自己生平之苦恼,再引出自己人生的信条作为担保,兼以家纹为誓,言之凿凿地力陈自己的无辜。

他都已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只得选择暂时相信他。

我收去怒容,不再恶形恶相,摊摊手道:“如此说来,只能怪佐竹灵太会扮猪吃虎,以至将你都瞒过。”

岛津永彦见我相信了他,很是欣喜,歉然道:“是我们工夫未做够,累柘先生遇险,真是愧怍汗颜之至。”

请我入座之后,赞道:“佐竹灵乃人斩者中的翘楚,柘先生能够从他手中夺得记录,并毫发无损地安然归来,此等事迹说出去,足以名动天下,大张威望。”

我哂道:“以命搏命换来的声望,有命得来,未必有命保住,不要也罢。”

岛津永彦笑道:“柘先生年纪轻轻,武功既高,又不骄不矜,委实令人钦敬。”

我不大习惯被人灌迷魂汤,道:“当主过誉。此间事既了,我也有事在身,不能在此久待,只能向当主辞别了。”

指了指桌上的记录道:“还请当主海涵,这记录原件我已寄给警方。当主本意也是希望清河先生这案子能够得到秉公侦办,想来也不会怪我多事。”

警方一旦收到这记录原件,多半会即刻依据这新的证据继续开展调查,这样一来就再次将事情的处置纳入警方所管控的轨道,也就令关西联暂时失去私下向东海联寻仇的理由。

不知这是否符合岛津永彦的心意,我却只能这样做。

也算不负小野姝子所托。

岛津永彦稍有一愣,旋即道:“如此处理当是最好不过。我并不希望两联立即发生真枪白刃的冲突,调查由警方代劳最好。”

拿起记录翻阅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其放回桌上,说道:“本想留柘先生在日本游玩几日聊表谢意。若你的确事忙,在下也不强留,只望我们早日再有聚首的机会,届时大家撇开俗务,好好交游言欢一番。”

我只得“欣然”谢之。

岛津永彦对我虽很是热情有礼,我却无法如此放开,只因不知此案真正的内情。

现在回想起来,我彼时那么爽快地答应三生大师所请,真可谓是无知者无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令自己陷入日本两大宗社联合组织的纷争仇杀中,差些送命。

此时此刻,我依然还弄不清双方的真实面目。

佐竹灵与岛津永彦两人在宣示自己无辜的时候,表情与言辞瞧上去都那么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到底谁在说假话?

小野清河到底是被何方势力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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