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宫巷的冷血少年 漆黑的夜幕笼罩了整个世界，透不进一丝的光亮，好似舞台前厚重的帷幕，将幕后的星光璀璨遮蔽得严严实实。此夜，无月。

雪，从天上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那雪花实在太大，就像成群的飞鸟，从黑暗的天幕向人间滑翔。

夜幕下是一座色彩斑斓的城。地面上的积雪映着万家灯火，亮如白昼。歌声、乐声、叫卖声、觥筹交错声、阖家欢乐声，被灯光裹挟着，向上，向下，向东南西北的夜幕中扩散开去，并和灯火一起消散在远方。

少年站在喧嚣的街道上，身边是与他无关的拥挤人群。少年抬起头，望着街道两侧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露台上的少女们似是对于下雪天的寒冷毫无察觉，披着聊胜于无的薄纱，扭动着美好的肉体。少女们遮盖得最严实的地方，就是挂着薄纱的姣好面容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懵懵懂懂的少年终于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那种性感。少年心底泛起一些冲动，想去摘下，或是撕下那些不爽利的东西。

“阿离，你在看什么？”少年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少年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那是一个比自己要高大英俊的少年，正不满地皱着眉头，少年想记起他的名字，却又恍惚得记不起来。那高大英俊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肩上有金丝绣成的三条粗线，就像他此刻的表情一样，显得严肃而死板。

为何……感到如此熟悉……

少年看了看自己，穿着和那英俊少年同样的黑色长袍，肩上也有三条金丝绣成的粗线，只是中间的那根，是断的。

他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

“阿离”？

……

“阿离，你看！那就是夫子所说的大妖魔！别看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那全是假象！你忘了夫子说过什么了吗？她吃过的人足有上百万！”

“你是不是害怕了？你肯定是害怕了。有什么好怕的！做好准备，我已经把夫子给的丹药放进你嘴里了，夫子说，这颗丹药能让咱们在一刻钟只能拥有想象不到的力量，足够咱们杀了那个东西！咱们有九个人！没什么好怕的！等任务完成了，夫子说了，咱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夫子保证过的！他保证过的！他说只要能杀掉这只大妖魔，咱们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了！咱们就能拥有曾经的一切！甚至得到想要的一切！你对你的过去就不好奇吗？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嘛？快拼命啊！”

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语调一如既往的冰冷，却明显带着颤抖。

一如既往？

少年意识到，那个高大英俊的少年还在跟自己说话。但是回过神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座巨大的金色大门，四周也不再是歌舞升平的街道，而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镶嵌着金色大门的墙壁似是黄金铸就，一眼望不到尽头，脚下的地面上满是平整的积雪，殿中的光源不知在何处，黄金和积雪却反射着光辉，让少年的视线变得模糊。

“夫子说，咱们的九宫阵足以杀了那个东西，哪怕有突发情况，咱们有人折损，那咱们也能施展八卦阵、七星阵……”

夫子？

这个称谓为何听起来如此熟悉？为什么他要提起无数次？夫子到底是谁？

少年被这声音弄得心烦气躁，只想狠狠给这声音的主人一记耳光，再扑上去咬断他的喉管。然而，当少年想将想法换成行动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声音还在耳边喋喋不休，语调变得更加颤抖。少年抬起头，却发现，在这座巨大的金色大门前，又多出了几个人和他们并肩而立，每个人都穿着和他们相同的衣服，只是肩上的图案各有不同。看到每个人的面庞，熟悉感都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耳边的声音已经毫无冷意，完全都是颤抖和癫狂。少年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望向那声音的来源，却见身边那个高大英俊的少年，面部变得扭曲。他的眉头不光皱起，还在不停地痉挛着，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目光，似是愤怒，似是激动，似是凶厉，但更像是，恐惧。

吱呀……

少年的心脏在咆哮，浑身的血脉都在震颤，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看到身边的英俊少年推开了那扇金色的巨门……

然后，他看到英俊少年的头颅不翼而飞，只有一个整整齐齐的切口，以及如喷泉般四溅的鲜血……

他看到自己身躯，就好似肩上的那条断线一样，一分为二，正从腰间开始消散。向上渐渐蔓延到胸口，向下已然蔓延到膝盖……

他不停地打着冷战，终于想起来了一些自己拼命都要忘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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